“祖传秘方,百天圆您妈妈梦”、“一次选择,终生幸孕”、“治不孕不育,就到XX医院!”……
不孕不育,一个在中国传统中略显禁忌的词汇,总与电线杆上的老中医广告、无处不在的莆田系医院和洗脑循环的公交广告密不可分。
吐槽归吐槽,在铺天盖地的小广告乱象背后,不孕不育,已经是越来越多国人不得不面对的残酷现实。
谁在不孕不育?
根据世界卫生组织的定义,在不采取避孕措施的情况下,规律性生活尝试怀孕超过12个月后未能实现妊娠,即为不孕不育。
通俗来说,就是怀不上孕,生不出孩子来。
在中国,不孕不育的夫妻正在增多。据媒体报道,中国人口协会的调查显示,中国的不孕不育者已经超过了4000万,中国育龄夫妇的不孕不育率从20年前的3%攀升到近年的15%左右。
如果从全球范围来看,中国的不孕不育率依然处在较高的水平。全球疾病负担(Global Burden of Disease)的数据显示,2017年,中国女性的不孕发病率为2705.66例/每十万人。
在传统中国,如果夫妻之间一直无法生育,多数情况下会把生不了的锅甩给女方。然而不孕不育,可能是男性患有不育症,也有可能是男女双方均有问题。
2017年,中国男性的不育发病率为879.32例/每十万人,比女性略好,但也不乐观。
不孕不育的原因有很多。发生几率较高的,女性方面的有排卵障碍、输卵管损伤、子宫内膜异位症等,而男性方面则有精索静脉曲张、感染、射精障碍、抗体攻击精子等。
孕育生命,是一个极其复杂的过程。如果能找到原因,还可以对症下药。然而不幸的是,还有大量的夫妻可能面临找不到原因的情况,在美国,每五对夫妻中就有一对属于“不明原因不孕/不育”,让治疗变得十分棘手。
流产和高龄产子,让怀孕更难
关于不孕不育增多的原因,有很多说法。如环境污染加重,现代人的生活压力增大,不良的生活习惯等。
谁又更容易被不孕不育这只“幽灵”缠上呢?在女性群体中,较年长的、实施过人工流产的女性首当其冲。
一般来说,女性在20多岁时,每个月有25%到30%的怀孕机会。自30岁起生育能力开始下降,35岁以后下降加速。至40岁时,怀孕的几率仅存5%左右。因此,35岁以上的怀孕妇女通常被称为高龄产妇。
据国家统计局统计,最近15年间,中国高龄产妇的生育率上涨明显。35-49岁的育龄妇女生育率由2003年的10.98‰涨至2015年的21.08‰。
这与近年来逐渐放宽的生育政策有关,也和不断推迟的生育年龄有关。
上海市的数据显示,2015年上海女性的初育年龄已推迟至29岁,高于很多西方发达国家(美国26.3岁,英国28.6岁,法国28.3岁)。
高龄产妇之所以受孕难,主要是由卵巢衰老和子宫功能减退导致的,还有可能因年龄增长导致患其它妇产科疾病的概率升高,间接影响生育能力。
值得注意的是,并非是总生育率的升高导致了高龄产妇生育率随之升高。实际上,中国的总生育率持续走低,尤其是高龄产妇与20-29岁的育龄妇女生育率相比,更是形成了明显的反差。20-24岁的育龄妇女生育率由122.67‰跳水至54.96‰,可谓是惊人的下滑。
两性欢娱之余,越来越多的人不想生孩子,很多人想要孩子而不得,还有不少人一不小心就意外怀上了孩子。
性学家李银河曾表示,在其1989年的调查中发生婚前性行为的比例是15.5%,而2012年清华大学的数据是71%。
性知识的缺乏,让很多女性缺少保护自己的意识。意外怀孕后,面临的很可能是意外妊娠,要么是人工流产、不孕。
电视剧里常见的桥段陌生又熟悉,女方纠结打掉孩子还是生下来,男方愿意负责还好,不愿意的可能女方做人流都不会陪同前往。
一项为期8年的研究显示,有流产史的不孕患者在全部不孕患者中占25%。人工流产对女性生育能力的伤害可见一斑。
在过去,由于一胎化的生育政策,加上意外怀孕的青少年、未婚女子越来越多,中国的人工流产数一直居高不下。2008年后出现过一段时间下降,如今又回升至2016年的964万。
冰冷的数字背后,是964万个受伤的子宫。
供不应求的人类辅助生殖机构
谁也不希望不孕不育这一噩梦落在自己身上,可如果自己就是那个“万一”呢?
电线杆老中医当然是无稽之谈,百度上搜出来的莆田系医院也很吓人,国家卫生健康委员会批准开展人类辅助生殖技术的医疗机构才是正经去处。
截至2016年底,此类医疗机构共有451家,但依然供不应求。
按卫健委设定的两类技术配置测算方法来看,批准开展人类辅助生殖技术的医疗机构数量中,达标的省份不到四成,10个省市只满足一类测算方法、8个省份两类方法均不满足。
人们可能对试管婴儿更加熟悉,但其实,目前最为普遍的是夫精人工授精技术。它是指通过人工方式将精子输送到女性体内受孕。供精人工授精技术与其相似,只不过供精的精子来源是第三方,而不是丈夫。
那人们常说的试管婴儿是哪类呢?
实际上它包含了三类,体外受精-胚胎移植(又称“第一代试管婴儿”)、卵胞浆内单精子显微注射技术(“第二代试管婴儿”)和植入前胚胎遗传学诊断技术(“第三代试管婴儿”)。
简单来说,第一代试管婴儿是人们常规理解的、使卵子与精子在体外受精后,再将胚胎移植回子宫内。第二代借助了显微操作完成这一过程。第三代则主要针对有遗传风险的患者的胚胎进行检测,可以有效预防有遗传疾病患儿出生、提高人口质量。
中国科学院动物研究所助理研究员陈苏仁特别强调,虽然俗称它们为一、二、三代,但并不是简单的技术升级,“不可用优劣、先进与否进行评价”。
目前,第一和第二代试管婴儿技术较为常见。但可提高生育质量的第三代试管婴儿技术仍很“小众”,仅有9%的医疗机构可以提供。
举步维艰的精子和卵子
尽管辅助生殖技术是不孕不育家庭的福音,但也绝不是包治百病的灵丹妙药。
最直接的原因是,在目前中国的法律范围内,不孕不育的夫妻想孕育自己的孩子必须提供精子、卵子和子宫,缺一不可。如果男性缺精、女性无卵或者无法怀胎和分娩,即便有辅助生殖技术,也只能望洋兴叹。
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人类精子库可以满足部分男性缺乏精子的问题。
截至2016年底,经批准设置人类精子库的医疗机构共有23家,遍及21个省市。但与此同时,这也意味着10个省市内(不含港澳台),竟寻不见一家正规人类精子库。
即便有人类精子库,很有可能也是“一精难求”。
以上海市精子库为例,近年来其捐精者的精子合格率持续走低,2013年时还有40%,次年跌至35%,到了2017年仅有25%合格。
不过,精子库捐精合格率低下,并不意味着中国男性不行。因为从液化时间、精液量、密度、存活率、运动状态和形态等多方面来看,精子库中对精液的要求都高于世界卫生组织制定的人类合格精液标准。
要求高,可过关的精子自然就少了。
但需要警惕的是,人类男性的精液质量可能真的在下滑。
世卫组织对合格精液的认定标准可以侧面印证这一现象。在其出版的《人类精液处理和检验实验室手册》中,对每毫升精液中的精子数量要求从第一版的6000万降至第五版的1500万。
精子有了,卵子呢?
遗憾的是,暂时无解。中国目前尚无真正的卵子库。既没有针对卵子库的相应法规,也没有经卫生部正式批准建立的任何卵子库。
那么冷冻自己的卵子是可行的吗?办法有是有,只是条件严苛。比如患有恶性肿瘤的妇女在放疗和化疗前,可以冻卵;或者患有不孕症的女性在取卵当日,男方不能及时提供精子的,需要将卵子冻起来短期保存,但很快就会用掉。
那借助他人的卵子呢?很抱歉,机会渺茫。
首先是只能接受捐赠,购买卵子是明令禁止的。但赠卵者也“仅限于接受人类辅助生殖治疗周期中取卵的妇女”。
换言之,只有一位在做试管婴儿的妇女在相关手术后还有多余的卵子,且她愿意捐赠,才能获得她的卵子。可等到这样一颗小小的卵子,最长的要等上10年。
比卵子更糟糕的是子宫出问题。在治疗难有成效的前提下,有人会转向寻求代孕。但目前代孕在中国仍属于法外之地,涉及到的法律、伦理问题更为严峻。
求子心切而又走投无路的家庭,与由卵子和代孕困境衍生出的地下产业、非法交易,相生相伴,紧密相联,屡禁不止。
谁能想到,如今不想生孩子的人越来越多,很多想生的人,却怀不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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